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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巴艺苑】杨春散文作品展
   开放时间: 2025-08-22至2025-08-22
   活动地址:陕西省安康市旬阳市城关镇丽都嘉园18号楼滨河路林河外侧
   收费信息:免费
活动详情


汉水畔,烟火中,旬阳故事悄然生长。

这里没有华丽的辞藻堆砌,却有泥土的芬芳、生活的回响;这里未必有惊世巨著,却饱含真挚的情感与独特的乡土印记。

旬阳市文化馆推出“秦巴艺苑”栏目,为您打开一扇窗,聆听来自旬阳文艺创作者笔尖的心跳。我们聚焦——那些扎根于田间地头、街巷市井、寻常人家的诗歌、散文、小说、戏剧、小品等,通过他们的作品,走进旬阳的风物人情,抵达作家内心的故乡。

今天我们推出旬阳作者杨春散文作品。







父亲的树


杨春


在老家的屋檐下,有一堆木料,红椿木的。常年无人理睬,挡住了进出的路,多次想搬走烧掉,腾出地方。但父亲不肯,他说那是他的树。

父亲的树?是的,那些毫不起眼,甚至有些挡事儿的树,是父亲年轻时,请人翻山越岭,起早摸黑从后山买回来的,每一根木头上,都浸有父亲的汗水,心疼的跟八宝金似的。那时住在河边的人家没有柴,更没有树,因此上山偷柴就成了年轻人记忆深处的英雄事迹了。那些树,最初的想法,是掮回来后,大的用作盖瓦房的担子,小的做檩子,那些树每一根都通直匀称,很少有疤疤癞癞,弯弯曲曲的。谁知道,等把木料凑够,就出现了钢筋水泥平顶房,这些费心巴力买的木料就无用武之地了,被闲置废弃,一直放到现在,其状况如曹雪芹笔下《红楼梦》中补天后剩下的那块顽石一般。这些木料虽无用之极,却被父亲宠得跟宝玉一样。

也不知道为什么,父亲就是喜欢红椿树。

这是一种很平常的树。在陕南的山山峁峁,沟沟坎坎,随处可见。不需要栽种,秋风一吹,它们的种子就像无数的降落伞,从空而降。没有土,没有水,只要有一线阳光,它就向阳而生,努力疯长,塄坎上、密林中、石缝里,随遇而安,不停向上、向上、向上。几年后,便长成大树,遮风挡雨,气宇轩昂。在野外山上经常见到生长在石缝中的红椿树,让人不由地心生敬佩。红椿树,浑身都是宝,嫩芽可以做菜,炒鸡蛋,炒腊肉,也可以凉拌,尤其是血椿树芽(树杆砍后出红色的汁液,如血,故名),红艳艳的,颜色诱人,嚼之唇齿留香,亦可销魂。金代元好问有诗云:溪童相对采椿芽。《群芳谱》云,叶自发芽,及嫩时,皆香甘。生熟盐腌,皆可茹,世皆尚之。可见,香椿作为木本菜蔬,由来已久。老叶子,可喂牛羊,树种子形状奇特,甚是可爱,小时候家家经济困难,没有钱买玩具,男孩子通常用它做马马儿玩打仗,女孩子用它做风铃,风一吹,风铃随风而动,幸福也随风而至,生活没有烦恼,日子里全是乐趣。根皮及果可入药,有收敛止血,祛湿止痛之功效。其木材,纹理美丽,有光泽,有香味。

父亲说:红椿树,木质太硬,又爱炸裂,不适合盆景,也不适合做精细家具,但可以做房梁、门框、椅子腿,结实耐用,不容易坏。

一句平常的话,却让我陷入沉思。父亲就像一棵红椿树,比共和国的年龄小1岁,小时候家境不好,缺吃少穿,父亲常说,野地的里白蒿、山上的黄姜、冬天地里的烂红苕就是全家人的食物,一件破衣服能穿大半年无法换洗,二分钱的铅笔头丢了就换得一顿饱打,在这样的环境下,他们兄弟四人都成大长人,现在父亲最讨厌浪费粮食,也最喜欢种地。后来,终于有机会当了兵,入了党,6年军队生活更锤炼了刚强个性,回家后,当过生产队长,小组长、民兵连长,饿怕了的父亲,在土地到户后就拼命种地,每年收麦时就夜战,白天背,晚上割,每年光收小麦就有四五千斤,虽然很累但他依然满足。艰苦生活让父亲明白了一个道理,再穷都不能穷教育,一定要好好供娃上学。为了供我上学,他也外出打一些零工,挣学费,但家里农活仍然是主要经济来源,也是父亲最热爱的工作。现在父亲老了,但依然喜欢种地,种麦、种苞谷、种绿豆、种芝麻,种红苕,天晴下雨不得闲,亲戚朋友都劝他种地赔钱,要少种一些,但他不听,依然种个不停,没有办法,只好随他心意想种就种,高兴就好。村里老人说:地种三年亲如母,再种三年比母亲,看来是有一定道理的。除了种地,父亲还喜欢养牛,这算是他的另一特长了。他最敬佩的人是毛主席,最感恩的人是邓小平,最喜欢看电视新闻,对现在的生活他感到满足,他说共产党太伟大了,党和国家领导人要管好这么一个大家子太不容易了,现在日子,是自己做梦也想不到的,可是现在自己在真实地每一天体验着。

写到这里,父亲为什么喜欢红椿树,我似乎明白了一点,原来父亲就是一棵红椿树。父亲这棵树哟,小时候历尽艰难,但那几枝红芽,依然在春寒料峭中,在贫瘠的环境下,不停地抽枝长叶;长大后一树绿荫,在风吹日晒中,用并不强大的力量,为家人遮风挡雨;晚年时一串风铃,在完成使命后,依然用自己的方式,不甘清闲,奋斗不息。

前不久,我陪着父亲买了一些红椿树苗,把它栽在父亲心爱的土地里,也把它栽进我的心里,希望它们长大成材,成为一片绿荫。














老家不老


杨春


我的老家,在旬阳甘溪大岭。小地名叫大岭坡,据说因为山顶上有座古庙而得名,庙在文革时被人砸坏了,遗迹已荡然无存,只剩下一个地名。

老家的房子,坐北朝南。南面是桥山,北面是柏木垭,西面是猪神堡,东面是大岭庙梁,山后还有更高的山。欧阳修在《醉翁亭记》中说,环滁皆山也。老家的房子也是群山环抱,如同坐在盆底,四周皆青山,满目是苍翠。特别猪神堡,正面看像一头猪将头伸向旬河饮水,尾巴伸向李家坪(原大岭乡政府、信用社、学校所在地)。过去人们常说,河边的人家日子不好,原因是被猪吃穷了,原李家坪的人家有钱,是猪粪壮了的,现在想想好笑,但小时候觉得还多少有那么点道理。

老家的房子很老,最年轻的一座建于上世纪八十年代,三面石墙一面砖,顶上用水泥浇铸的平顶,在当时是最新潮的。最老的一座是清末所建,石墙老黑瓦,前面是木板墙。几十年来因无人使用,在岁月风雨的摧残下,墙毁顶塌。站在屋前,回想起童年的乐趣,沧桑感油然而生。

老房紧邻着一条土路,路的前头有旬河。小时候听村里的老人说,这条路是过去山里人出入的必经大道。因为没有公路,也很少有骡马,那时的人们用肩挑着山里的桐油、麻和山货,行程几千里,一走几个月,辗转到长安,换回山外食盐、洋布、洋油等物品。记得小时候,邻居的老人就有从事货运行业,被称为脚夫,因常年锻炼,力气奇大,耐力奇好,三百多斤的货物放在肩上,轻松得像玩儿一样。说起自己的经历就像将军在讲述自己辉煌的战绩一样,两眼放光,声若洪钟。走累了就在树下休息。离老家房子不远处,有十里八乡知名度很高的两棵树,就见证过他们光荣历史,周围的人都叫木莲杆儿树(叶似苦楝树叶,果实像桂圆,表皮光滑,底部有两个小突起,可以洗衣服,直到现在也不知道它的科学名字)。树下不远处是贺家院子,是一幢典型的明清建筑,因旬河而兴旺发达,在交通不发达的旧社会,门前的河湾里停泊着南来北往的货船。

听老人说,旧社会山里人家的生活用品除了靠脚夫,还有就是旬河上的驾船人,他们见识最多,阅历最广。上至镇安柞水,下至湖北丹江口,哪里有滩,哪里有湾,哪里的饭好吃,哪里的人热情好客,他们都能侃侃而谈,如数家珍。小时候我们一群放牛娃,总喜欢围在他身边听古经,什么武状元举石锁不喘大气啦,什么母猪滩的金猪被人发现后变成石头啦,什么茅山道士斗法啦,为我们幼小的心灵打开了一扇通向外面世界的窗口。特别好笑的事情,有一回我因尿床被母亲收拾,他站在旁边看着、笑着,然后拍拍我的脑袋说:宴伙儿去老河口了。我也不知道是啥意思?事后问母亲,她说老河口就是丹江口,昨夜你画地图,大水把你冲到老河口了。我一听,满脸通红,至于宴伙儿,我知道是老家方言,指昨天夜里。

在老家的老房子里,听着邻居老人的老故事,耳边吹着清新的山风,我无忧无虑地玩耍,放牛,上学。直到时光老人用他那粗粝的大手,把我们拽进一个新时代,为我们的生活打开了另一个新的窗口……

小学毕业,我们从老房子搬进了新房子,就是那座建于上世纪末的在当时颇为新潮的房子,第一次吃上了用压面机制成的面条,第一次用上了电灯,第一次看到了电视,就是那种14英寸的黑白电视机,那时,在夏夜的凉风里,一院子的人吃西瓜,看《封神榜》绝对世界上幸福指数最高的事,老人们津津乐道,孩子们欢天喜地,路边地里玉米正在疯长,芝麻正在开花,知了正在树上不停地鸣叫。

初中毕业,寂寞的老房子迎来了新住户,沉寂的山村热闹起来,我们家里住了两户外地人,一位来自四川,一位来自云南,都是来修西康铁路的工人,不同口音相互交流着,彼此融洽和谐。每次看见公司的领导手里拿着,港台影视中才能看见尺把长的大哥大,老人和小孩的脸上写满了“羡慕”二字。慢慢地老家人也习惯了四川米饭,重庆的火锅,云南的茶叶,听到“耍一哈么,好安逸耶,老子数到三”等方言土话也不会觉得奇怪,而且有模有样地学起来,最为明显的变化是原来15元钱可以请一个小工的时代一去不复返了,而是30元一天,还要管吃管住,晚上喝啤酒,老人们见人都说,变了,变了,世界真的变了。

再后来,智能手机出现了,房子越盖越漂亮,彩电越来越清晰,“洗衣机、冰箱、直饮机、小汽车”也飞入寻常百姓家,农村人的生活渐渐好了,有见识的人多了,考大学的孩子也更多了,外出务工的人挣钱多了,在不到20户人家的小小村庄,有11名教师或公职人员。从新闻上看,西渝高铁正在建设之中,处于旬小二线路边的老家将会再一次迎来新的春天,一天之间,早上在家吃一碗酸菜面,中午到西安咥个肉夹馍,晚上在重庆的观音桥边吃个火锅,都是很轻松的事儿。

周末,我和妻子坐上7号公交车回老家,车内人来人往,说闲话谝广子。窗外群山起伏似矫龙,旬河蜿蜒如丝带,轻风拂面,神清气爽,熟悉的景色映入眼帘,往日的故事浮上心头,我也陷入了沉思:时代变迁,沧海桑田,对一个人来说,老家是祖祖辈辈的根,的确很老;而对于老家自身来说,也许风华正茂,朝气蓬勃。作为老家养育大的孩子,也要尽力让老家越来越好,越来越有活力。

忽然,耳畔传来声音“大岭坡站到了,请下车”。站在公路边,望着老家的房子,看见父亲正在门前的菜园里拔草、施肥……





  作者简介:杨春,旬阳人,教育工作者。善良正直喜交友,凡工作过的地方人缘还不错,乐观向上爱读书,喜欢读李白、苏轼、金庸、余秋雨、当年明月的书籍。平时以工作为重,业余以家庭为重,偶尔作文以自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