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水畔，烟火中，旬阳故事悄然生长。

这里没有华丽的辞藻堆砌，却有泥土的芬芳、生活的回响；这里未必有惊世巨著，却饱含真挚的情感与独特的乡土印记。

旬阳市文化馆推出“秦巴艺苑”栏目，为您打开一扇窗，聆听来自旬阳文艺创作者笔尖的心跳。我们聚焦——那些扎根于田间地头、街巷市井、寻常人家的诗歌、散文、小说、戏剧、小品等，通过他们的作品，走进旬阳的风物人情，抵达作家内心的故乡。

今天我们推出旬阳作者陈忠立的散文作品。

老家的柿子树

陈忠立

老家的小村子氤氲在云雾缭绕层峦叠嶂的大山里。近年来，随着移民搬迁和乡村振兴政策的推进，村里人纷纷向外走，村子里处处是残垣断壁，破旧的房屋，长满荒草的院落，似乎在静静地诉说那喧嚣的过往。

这棵老柿子树就在我家老屋后面的扁路上，佝偻着腰，耷拉着双肩近乎垂在了地面的泥土里。每逢秋冬更替时节，树上缀满了一个个小红灯笼，树下落满了厚厚的柿子树叶。童年时，父亲把一个个红柿子递到我的手中，我坐在厚厚的落叶上品味着柿子的甘甜，也吸吮着父爱的甘甜。而今，父母都离开我长眠于故乡的土地上，当我在这个秋天踏着沉重的步伐来到这棵柿子树下时，它竟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垂暮死去，再也不会苏醒过来了。也许它太累了，该永久地歇息了。老柿子树是爷爷栽种的。那个大集体时代，家里贫瘠得都揭不开锅了。爷爷奶奶起早贪黑拉扯了七个孩子。在无休止的疾病饥荒和终日操劳中，36岁的爷爷于那个春节的雪夜里与世长辞。奶奶一把鼻涕一把泪没日没夜地操劳把父辈兄弟几个养大。老柿子树上的果实成了父辈们青黄两不接时的“救命粮”，柿子从苦涩到甜美必然要经历秋冬的凛冽，父辈们走过的路也是如此。随着改革的春风吹遍大江南北，随着社会主义现代化进程步伐的加快，小山村在“退耕还林”中恢复到了草木丰茂的原野。山里的人们都搬到了居住环境更为优越的地方开始新的生活。一转眼我搬离老家已经十来年了。十年之中，奶奶走了，四叔走了，海哥走了，妈妈也走了，就连那棵老柿子树也走了，他们都去了再也回不来的地方。

连绵秋雨过后，老柿子树周围的空地上长满了野草。不知名的野花早已衰败，花瓣、落叶连同淤泥一起沉淀在老柿子树下，似乎在竭力地保护着古老的生命，保护着见证着这个村子岁月变迁的老人一般。枯死的老柿子树额头镌刻着岁月的痕迹，树枝四面分开，似乎在默默地拥抱着年华的流逝，任凭岁月的刻刀无情地蹂躏着它粗糙的身体，肆意、疯狂、嘈杂、悲凉……

有人说，内心的安宁才是真正的平静。因为它更干净，更纯粹，更接近那个叫作灵魂的地方。我们身边又有多少人不知疲倦地追求着不重要的事情，一寸一寸地流逝着锦绣年华，待走到人生的终点附近，才感叹这并非自己想要的人生。

老柿子树，你能告诉我答案是这样的吗？

尖嘴河畔 山路弯弯

陈忠立

每逢凝望弯弯的山路，心中便要萌发起伏如山、雄浑如山、坚毅如山的情感。山连着山，路连着路。沿河两岸居住着人家，鸡鸣犬吠相闻，人们举手投足可见。大山养育了我，我就算用一生的时光，也走不出大山的怀抱。

暖阳从东方斜射在尖嘴山下的一河两岸，盛世繁华过后的公馆街道，从太极城蜿蜒而来的北环线在尖嘴山下戛然分叉，像穿着牛仔裤的美臀，一脚踢向张良，一腿蹬向落驾。

虽然撤乡并镇，但是文化的繁衍和文明的传递并没有随之香消玉殒。尖嘴河畔，保留着公馆初中和康家坪小学。一河之隔，阴阳对应。中学能听闻小学的童音，小学能瞅见中学的朝阳。孩子们的欢笑声在尖嘴河畔洒下一路芬芳。如果，时光能回溯到20余年前，尖嘴河畔的青涩少年中一定有我的影子。斜挎黄帆布书包，身着中国惯有的蓝白相间的标配校服，脚穿黑布鞋，踩着黎明的曙光走进土木结构的教室，哇哇地大声念着“泉水泉水你到哪里去？我要流进小溪里。溪水溪水你到哪里去？我要流进江河里……”可是，时间都去哪了？斗转星移，日月轮回。在朱自清的匆匆里，在鲁迅的百草园中，在徐志摩康河的小船上，在席慕蓉落满花瓣的树下……一转眼，岁月的年轮旋转了20多圈，我不再是留守儿童了，留守儿童成了我的孩子；当年的纯蓝墨水也必须换成鲜红色，从当初的面对黑板换成了今天的背对黑板……

阳春三月，尖嘴河畔的人们开始劳作，忙于春耕了。几只洁白的鸭子在石拱桥下结伴逆流而上。学校附近的油菜花儿开了，小小的花海里，蝶飞蜂舞，氤氲着忙碌、暧昧、嘈杂与悠闲。挥舞的锄头播种下一年的希望，疾驰而过的面包车一刻也不停留，将进城务工的大人和上学的孩子准时送入预定地点。黄昏，鸡血石店面的灯光依旧灿烂，漫步的行人打情骂俏声不绝于耳。尖嘴河畔的人们在安宁的夜里刷着抖音，喝着小酒，按着计算器，打着小麻将，尖嘴河水在时光清浅里流淌，流淌。

尖嘴河畔，山路弯弯。尖嘴河畔，记忆弯弯。尖嘴河畔，岁月弯弯。尖嘴河畔，思念弯弯。那些曾经的过往，那些经历的成长，那些未来的渺茫，那些执着的殇，随着尖嘴山一起春绿、秋黄，随着尖嘴河一起夏热、冬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