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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巴艺苑】陈秋云散文作品展
   开放时间: 2025-08-29至2025-08-29
   活动地址:陕西省安康市旬阳市城关镇丽都嘉园18号楼滨河路林河外侧
   收费信息:免费
活动详情

汉水畔,烟火中,旬阳故事悄然生长。

这里没有华丽的辞藻堆砌,却有泥土的芬芳、生活的回响;这里未必有惊世巨著,却饱含真挚的情感与独特的乡土印记。

旬阳市文化馆推出“秦巴艺苑”栏目,为您打开一扇窗,聆听来自旬阳文艺创作者笔尖的心跳。我们聚焦——那些扎根于田间地头、街巷市井、寻常人家的诗歌、散文、小说、戏剧、小品等,通过他们的作品,走进旬阳的风物人情,抵达作家内心的故乡。

今天我们推出旬阳作者陈秋云的散文作品。





姨婆


陈秋云


今天我那慈祥的姨婆与我们永别了,97岁的她在燃尽了生命的最后火焰后,犹如一片枯叶一样飘向了大地,永远地长眠于地下了。追忆她老人家平凡又普通的一生,心中想要说的太多太多,一时却又无法说出有生之年她曾给予我们这些后辈人的沉甸甸的爱和无尽呵护,在此我只能用文字记录下我对她老人家的一串串思念和恋恋不舍。

在我出生的时候,姨婆就已经是花甲之年的老人了。从儿时起,在我的记忆中,姨婆就是一位满头银发的老奶奶。有着一双小脚,个头矮小,慈祥而温和的姨婆是我父亲的四姨,所以我称她为四姨婆。

关于姨婆的前半生,我也只是从父辈的口中得知点点滴滴。姨婆出生于旧社会旬阳老城的一个大户人家。兄妹六人中,她是性格最好,最善良,最贤惠,也是针线活做得最好的。十七岁时嫁入了老城家道殷实的一户富有家庭。婚后多年未能生育,于是,姨婆就抱养了我大姨婆的女儿,这种做法在当时称为存怀,就是希望能怀上孩子的意思。抱养我的大表姑后,姨婆果真就先后生下了我的二表姑、三表姑。后来还生下了一个儿子,可惜儿子在很小的时候就死了,据说是出天花时死的。

在当时的旧社会,没有儿子是万万不行的,所以后来姨婆又抱养了一个男孩。不幸的是,姨婆的丈夫早早过世了,家道一下败落下来。可怜的姨婆,一家的生计全靠她给人家洗衣、缝补、当保姆来维持。我很难想象缠着小脚的姨婆是怎样扛起生活的重担,抚养几个儿女长大的。四个孩子,两个虽不是自己的亲生孩子,可是她个个视如己出,疼爱有加。常听父亲说在当时那么艰难的情况下,她还变卖自己的金银首饰去资助比她更困难的亲戚。所以在所有的亲戚眼里,姨婆都是最可亲最受喜爱的长辈,可谓德高望重。     

后来儿女都成家了,在离姨婆很远的地方工作。儿女成家后,她就一个接一个地去给带孩子。等到孙子带大了,姨婆不顾儿女的苦苦挽留,坚持一个人回到旬阳老城来住。她常说,金窝窝,银窝窝,不如自己的穷窝窝。表姑们给她请过保姆照顾她,可她一生勤劳习惯了,坚持自己一个人住,不要别人照顾。直到90多岁后,实在是干不了活了,姨婆才在儿女家轮流居住。  

姨婆一生中照顾过很多孩子,当保姆时带过的孩子以及她自己的7个孙子,总共有20多个。由于心地善良,能吃苦耐劳,心疼孩子得要命,姨婆带大的孩子对她感情都很深。在她年老的时候常常有人去看她,其中有些人都成了达官贵人,可是依然不忘她的养育之恩。而她呢,也惦记着那些孩子。我记得我上中学那会儿,经常到姨婆家玩,常常看到她蒸好多馍馍,做一罐米酒,让我帮她去给那些她曾经带大的人送去。我那时就提个竹笼子走在前面,她拄着个拐杖,步履蹒跚地跟在我身后。我们婆孙两个就这样行走在老城的巷子通道里,青石板的巷道上,留下“一老一小”两个矮小的身影,那是我终生难忘的画面。至今我的耳畔还常常回响起她那拐杖落地的声音“咚 、咚 、咚。”

记忆中,姨婆有一个大大的铜暖壶,一到冬天的时候,每晚上睡觉之前,她总是把滚烫的开水灌进铜壶里,然后用一条毛巾包好塞进被窝里,等到我钻进被窝里时,里面总是热乎乎的。小时候我不会睡觉,老是蹬被子,她夜里总要为我盖好几次被子,冬天的早上当我睡醒时,她已经把炉火烧得旺旺的,炉火上烘烤着她自己蒸的老鼠,兔子等各种形状的小馒头。然后我们婆孙俩就围着火炉香香地吃着馒头,喝着她做的甜甜的米酒。那种氛围,温暖而祥和。所以,无论大人还是小孩子,都喜欢去她家。不管什么时候,只要你一踏进姨婆的小屋,她马上踮起小脚忙前忙后为你做饭。尽管你已经吃过饭了,她还是要做饭。姨婆常说的一句话就是,上个坡坡,吃一锅锅。看着你大口大口地吃着,她那满是皱纹的脸上总是充满着慈爱的微笑。在她那里你永远感受到的是一种被爱的温暖和浓浓的亲情;在她那里,你会抛开一切学习、工作、生活的压力和不快。静静地享受那份被人惦记,被人心疼的感觉。

长大以后,每当我心情不好时,我总会想起慈祥的姨婆,总会不由自主地走到她门前。老年的姨婆,眼睛依然明亮,可是耳朵已经很背了。每次去姨婆家时,我总要使劲打门,然后顺着木门缝往里看她,判断她有没有听见响声。有时候我带儿子去,儿子就会大声地对着门喊:老太,老太,开门开门。她只要一听见声音,就颤颤巍巍地从椅子上起来为我们开门。一进屋,见到我们娘俩,高兴得不得了,嘴里不停地说:我谭谭娃儿来了(儿子姓谭),我谭谭娃儿来了。然后把我儿子细细端详一番,摸摸我儿子的胳臂,小腿儿,再捏捏我儿子的屁股蛋儿,以此判断我儿子是胖了还是瘦了。若是发现我儿子瘦了,就会反复叮咛我要把孩子照顾好。然后踮起她那双因缠足而严重变形的小脚,开始翻箱倒柜给我们找好吃的东西,一边还不忘问起我爸爸和妈妈的身体状况。在她老人家眼里,不仅是我,就连我那年过古稀的爸妈都还是孩子。那种被人爱的感觉真幸福!

而今,姨婆老人家永远地离开了我们。姨婆的小屋里,我再也看不到她老人家那矮小而忙碌的身影了,再也听不到她老人家一句句关切的话语了。或许只有经历过的人才懂得,失去亲人最痛苦的不是失去的那一刻,而是日后想起的每一刻。一想到姨婆生前对我们这些后辈们的种种关爱,我的泪水就会不听话地流下来。

姨婆离开的那个晚上,正值周末,当时我和儿子在街上转悠,儿子说要吃烧烤,我们正准备吃时,哥哥打来电话说姨婆走了。我拉着儿子匆匆赶往父亲家,我看到,母亲神情黯然地坐在沙发上,而父亲一个人正坐在里屋的床上默默流泪。姨婆是父亲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一位长辈,尽管父亲已是一位70岁的老人,可是在姨婆的眼里,他也是个孩子。每年父亲的生日姨婆总是记得清清楚楚,老早就会提醒我们兄妹。而今她却走了,今生今世,父亲再也体会不到长辈对他的关爱和呵护了,他又怎能不伤心万分呢?

在向姨婆告别的那个晚上,当我左手拉着儿子,右手拉着侄子和所有的亲戚围着棺椁去看姨婆最后一眼时,我看到她那瘦小的身躯静静地躺在棺木里,脸色像纸一样苍白。在场的所有亲人都已泣不成声。满含泪水的儿子对我说,妈妈,老太走了,以后在端午节的时候再也没有人为我们做好吃的粽子和好看的香包了。是的,贤惠善良的姨婆走了,带着亲人对她的不舍和无限眷恋离开了这个世界。她是那么善良的一位老人,以至于即使在离开人世间时,也选择的是双休日,因为她知道只有这时离开,她爱的以及爱她的所有亲人们都会回来看她,并且都不会因请假而耽误工作。

长跪在姨婆的遗像前,我想说的太多太多,可是只言片语又怎够完全表达出我对她老人家的深深眷恋和强烈思念呢?在此,我只能默默地说:安息吧,姨婆,祝您老人家一路走好。若有来世,您依然是我最爱的姨婆! 








秦腔缘


陈秋云


突然间,就到了喜欢听秦腔的年龄了。或许真的就是,人到了一定年龄,自然就解锁了戏曲。

最初接触秦腔是在西安上大学的时候,有个关中的女同学,喜欢唱秦腔,经常在洗衣房或者是宿舍里扯开嗓子大声唱。虽然同处三秦大地,但是来自陕南的我,第一次在西安近距离地听秦腔,感觉又吵又刺耳,像是在吼叫,真的好难听。每次,只要楼道一传出那位同学的唱腔,我就感觉自己脑袋瓜子在嗡嗡作响。

那时,年少的我其实并不懂得秦腔的美。认为秦腔的调调大都太过苍凉而悲苦。记得在我小的时候,爷爷经常在收音机上听我当时称之为“老戏”的戏曲。所以,我一直以为只有老年人才会喜欢秦腔。然而,在西安待了几年后,我才发现,关中的人,不管男女老少,大都喜欢秦腔。每逢周末,我外出的时候,在西安城墙角或者公园里,经常会看到一群人聚集在一起,有吹笛子的,有拉二胡的,还有吹唢呐的,基本上都是秦腔迷。每次看到这样的秦腔自乐班,我都加速从旁边走过。二十出头的年纪,正值人生最美好的年华,看蓝天白云,沐浴灿烂阳光,认为青春的歌曲应该是欢快而富有激情的。那个时候的我,喜欢刘德华的《忘情水》,喜欢毛宁的《涛声依旧》,也喜欢“小旋风”林志颖的《十七岁的雨季》……

然而,历经岁月磨砺,看尽世事沧桑后,我才发现,原来秦腔才是最美的戏种。如果说京剧唱的是花团锦簇,雍容华贵;那么秦腔所展现出来的就是大西北的粗犷豪放和沧桑厚重,以及一代代三秦人在这片黄土地上向大自然,向命运抗争的艰辛历程。那一曲曲脍炙人口的秦腔,其实就是一部部大秦人的生存史。

而我也不知从什么时候起,竟然也不知不觉地爱上了秦腔。闲暇的时候,闭上眼,戴上耳机,一遍遍地听着秦腔名曲。听到深处不觉潸然泪下,真是初听不知曲中意,再听已是曲中人。有时候我在想,这究竟是一种什么神奇力量让我觉得曾经那么讨厌的秦腔竟然越听越好听,越听越喜欢?是《登殿曲》中的慷慨激越还是《灞桥柳》中的依依惜别?是《渭水秋歌》中对三秦大地的无限眷恋还是《孝子泪》中对已故亲人的深深思念?一首首苍凉哀婉的曲子,诉说着人这一生的酸甜苦辣和悲欢离合,像大江,也像溪流,自然流淌在我的心田。令人回味无穷,欲罢不能。

慷慨激昂的秦腔,苍劲悲壮,气势磅礴,不仅唱出了秦人的魂,也唱出了大西北的千年。怪不得生活在古老三秦大地上的人们如此痴迷于秦腔,那是因为秦腔淋漓尽致地展现出秦地人民喜怒哀乐的日常生活和蓬勃向上的顽强生命力。

一曲秦腔,一段故事,道不尽山河悲壮和人世间的悲欢离合。如今的我才真正理解了当年西安城墙脚下的那些秦腔迷们,我也理解了那个经常在楼道里扯开嗓子大声唱秦腔的同学,年少丧母的她,也许只有在唱秦腔的时候才能够完全释放出内心深处的无限哀伤和思母之情吧。

大学毕业后,我再也没有见到我那位同学。可是,每当我听秦腔的时候,我的脑海中总会浮现出当年她唱秦腔的样子。那哀婉缠绵,幽怨凄凉的唱调不时地在我耳畔回荡。如今,远嫁异地他乡的她,可否依然深情地唱着她所挚爱的大秦腔?






作者简介陈秋云 ,陕西省安康市旬阳中学,一位热爱生活热爱大自然热爱文字的中学英语老师。喜欢用笔记录这人世间的种种美好和感人时刻。